奶奶的圍裙兜著春天

"囡囡回來啦！" 奶奶系著藍格子圍裙從廚房探出頭，眼角的皺紋彎成月牙，圍裙上沾著面粉，像落了片雪花。我書包都沒放下，就踮腳去夠她圍裙兜里的零食 —— 果然摸到兩顆蜜棗，是奶奶早上炸糖糕剩下的。

奶奶的廚房像魔法屋。上周我隨口說想吃糖醋排骨，今天鐵鍋里就咕嘟咕嘟冒著琥珀色的泡泡。她總說 "火候到了自然甜"，戴著老花鏡往鍋里撒冰糖，白發(fā)沾著油星子也不在意。我偷偷數過，她往排骨上澆了三圈香醋，剛好是我能接受的酸味兒。

最開心的是周末包餃子。奶奶把面團搓成胖乎乎的長條，我學著她的樣子揪劑子，總是把面疙瘩扯得歪歪扭扭。"小傻瓜，要像捏湯圓那樣輕輕揉。" 奶奶包住我的小手，指腹暖暖的，像握著曬過太陽的棉花。她包的餃子像彎彎的月牙，我包的總露著韭菜餡，奶奶卻說："咱們囡囡的餃子會笑，煮的時候肯定先浮起來。"

去年冬天我感冒發(fā)燒，奶奶整夜握著我的手。她的掌心有硬硬的繭，是常年揉面磨出來的，卻一點也不硌人。迷迷糊糊中聞到雞湯香，睜眼就看見奶奶端著白瓷碗，勺子尖兒吹得涼涼的。"喝了這碗，奶奶的面湯都在里面呢。" 后來我才知道，她凌晨四點就去菜市場挑最新鮮的土雞。

現在奶奶的圍裙上多了朵小紅花，是我用彩線繡的。她說這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圍裙，炒菜時故意把花露在外面。放學路上聞著家里飄來的香味，我總覺得奶奶的圍裙兜著春天，兜著永遠吃不完的甜。